长夜雪(上)

配对: 沈巍X赵云澜

预警: 重度ooc,私设成山。时间线为沈巍死后的第五年,众人已经升了神格,不老不死。

BGM: Pisces – 和弦

 

一 身外客

 

赵云澜再次见到沈巍的时候是大年三十的晚上。

雪夜里吃火锅是明智的选择,尤其是对离“擅长做饭”十万八千里之远的特调处人们,热腾腾的锅翻滚着不过分的红油,灯光衬着热气有了几分人气。从结着薄冰的窗向外看去,是阴郁的风,裹着沉甸甸的雪花大片大片地沉积下来,远远地望过去像是雾茫茫的一片。

 

自从三年前那场混战之后,日子也不过都是寻寻常常的一天天,对于特调处这群升了神格的人,时间大抵早已没了意义,所以过年这种本应该仪式感很重的节日,也就是凑巧一起吃个饭。白日里早早地就从大卖场采购了速冻的牛肉、羊肉,翠绿欲滴的青菜看起来喜人地缀着新鲜的泥土,虾翻着白眼在水盆里活蹦乱跳,赵云澜一边指挥着哆哆嗦嗦的小郭一股脑儿地把速冻的鱼丸虾丸塞进不堪重负的冰箱里,一边说道:“老楚,林静丫儿的什么时候过来?”

“估计还得一会,”大名鼎鼎的尸王如临大敌地盯着试图从池子里爬出来的螃蟹,终于下定决心的挽起了衣袖,“半个小时前打电话说是雪下得大得很,堵在路上了,没谱儿。”

“一天天的……没组织……无纪律……”赵云澜把嘴里的棒棒糖拿了出来,“汪徵,这事儿你得帮我记着,林静这小子浪费组织时间,回头扣年终奖。”

“赵处,我们这火锅还没煮起来呢,不着急的……”小郭鼓起的勇气被赵云澜一个白眼又给瞬间戳破了,“御下不严”的镇魂令主伸手揉了揉过郭长城万年不变的锅盖头:“小郭啊小郭,你这孩子的心眼是长不好了……”

忽地“扑腾”一声,在众目睽睽下,被折磨地无法忍耐的螃蟹终于意气风发地从水池里爬到了地毯上,企图越铺满杂物的地毯走向胜利的曙光,“老楚,螃蟹不是这么抓的……”先是祝红憋不住地插了一嘴,继而小郭欲言又止地:“楚哥,要不你用束魂鞭……试一下?”

 

“咚,咚。”

屋子里已经是乱得鸡飞狗跳,理论上而言这种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多半会被忽略,但是敲门的人似乎在拿不准中又有些耐人寻味的毅力,在第二遍若隐若现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赵云澜从嘴里把棒棒糖拿了出来,从书里面吝啬出了几分注意力:“小郭,你去看看是不是林静来了?”

说完这句话赵云澜心里不免犯了几声嘀咕,如果是林静,大可不必这么谨慎;该不会是地君殿的那个老头吧……自打知道赵云澜的前身是山神之后,就没少惦记着孝敬孝敬。去年的时候就硬要拎着两个生魂说是给昆仑君补补身子,一想到这个八面玲珑的赵大处长就脑袋壳疼起来了,且不说那生魂面目不清都可以辨认出生无可恋,就说这单纯的无事献殷勤和不合规矩也是万万使不得的。根正苗红的赵处长拒绝了之后,那半人高的化身恨不得在门口哭成一滩水,一想到这个赵云澜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哎——小郭——”赵—能躺着绝不站起来—云澜一个鲤鱼打滚从沙发上跳起来,没成想压根没制止住手脚远快于脑袋的郭长城。

——门已经打开了。

一瞥眼,还真是地君殿老儿——这次还正经地不是化身,是本人了。

饶是赵云澜,此刻也只能在纠结要不要从圣器把时间扭转还是假装不在家之类的一百种行不通的方法后挤出一个勉强称为笑容的微笑:“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过来了?”

“镇魂令主……老身此次前来,是有要事要向您禀报。若是寻常之事,也不会在此时叨扰您,只是此事兹系重大……”

“得得得,您直说吧,什么事?”赵云澜连忙拦住这念念碎,不然不知这长篇累牍一串说完得多久。

这晌让他直说就好,他又像被禁言了一样,一时间组织不好语言,沉默了约莫着五秒后下定了决心似的:“您还是先看吧,我再跟您解释。”

话音刚落就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两步,这下赵云澜才瞧见原来后面藏着一个半大的小人儿。

粉雕玉琢的小娃,扑棱着大眼睛看起来晕晕乎乎,穿着一身拖到地的黑袍,后面头发显得乱糟糟地、随意地抓起了一个小啾啾。

赵大处长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这个小美人长得可真标志”“怎么有点沈巍小时候的样子”“这该不会是沈巍的私生子吧”的念头后忽而茅塞顿开起来,“这……这不会是……”

“镇魂令主明鉴,这正是斩魂使大人!”地君老儿扯着公鸭嗓子似是哽噎地喊道,惊得那瓷儿做的娃娃一个踉跄扑到赵云澜怀里。

赵云澜看着这缩小版的斩魂使,将将能到腰带的个子,小手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衬衣角,内心一万个问号但还是轻咳了两声,持着冷静稳重的壳子说道:“所以……“

还未等那地君老儿缓过气接赵云澜的话,怀里的小美人就抬起头来看了看赵云澜,眼睛呼啦呼啦地眨了好几下,终于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用脆生生的娃娃音喊道:“老婆!”

赵大处长听到了自己壳子破碎的声音。

 

二 离魂魄

 

等地君老儿把客厅刚烧好的一壶水都喝完,赵云澜和特调处众人才刚刚听懂了点来龙去脉,不至于云里雾里。

斩魂使是如假包换货真价实天上地下独一个的斩魂使。

只是赵云澜没想着,还会与自己相见的斩魂使会是这幅模样出现。

他本想着沈巍在魂火被打碎后,流落四海,需要时日再在蛮荒之地聚集重现。且不说鬼王是不生不死不灭的,凡是黄泉之下存在,鬼王就万万没有消逝的道理;况且,还有昆仑那左肩的魂火,怎么着也能在浑浑噩噩中重新拼起一个人模人样的沈巍。

只是赵云澜没想着这么久,久到三年五年过去了,感觉没有余生无法计量的每一天都慢得格外难熬。

他本想着最多三五十天,沈教授就会斯斯文文地出现在门口穿着三件套提着菜来做饭;再往多了说,五六个月,想着黄泉上来也是路途遥远,多给沈巍留了些时间赶路,那也算宽容。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晃就是五年,等来的还是什么记忆都没有的沈巍。

说什么都记不住,这对沈巍来讲也有些不公平,毕竟他正顶着被母性大发的汪徵梳地整整齐齐的发髻,乖乖巧巧地坐在沙发上,口齿伶俐地朝着胡子拉碴的赵大处长面不改色地时不时地喊“老婆”。

“但是……”赵云澜此时内心百转千回却对着这个五六岁大的儿童施展不出,好若拳头打在棉花上,谁知伶牙俐齿一代枭雄赵云澜也有今天,忍辱负重地拿出了棒棒糖哄心智不全的斩魂使。

“不吃!”坐在沙发上脚都踩不到地面的斩魂使还是有几分骨气,把头一转,乖巧地冲着赵大处长道:“刚来的路上饿了,吃了几个恶鬼。”

一听这言论,赵云澜两眼一抹黑,这养了两千年的小鬼王终于从小美人变成大美人,从生性多疑本性狡诈的鬼族养成了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沈教授,而现在好比刚通关的游戏告诉你刚才未保存现在你是刚下山拿着木剑江湖上一抓一大把的菜鸟级别。

“欲得通神,宜水火水形分,形分则自见其身中之三魂七魄,”地君老儿看着赵大处长越来越黑的脸色赶紧出声,“斩魂使的出身和地府也颇有渊源,自然三魂里的地魂是无碍的;天魂是令主赐予的魂火,也是没丢;至于人魂,对于斩魂使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才敢抬了抬眼看刚才已经快要发作的赵云澜,些许是心理作用,感觉这尊大佛心情缓和了些。

“那沈……沈教授这是怎么了?”小郭颤巍巍地在旁边问道。

“三魂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七魄……”地君老儿摸了摸稀疏的胡子叹了一口气,“之前斩魂使大人嘱托我把镇魂灯放于黄泉之下,里面有他的魂魄印记,三魂七魄按理讲应该是会自动归位,只是……”

镇魂灯?赵云澜心里咯噔了一下,按照沈巍的身家,怎么算来也是几千年的大魔,左肩的魂火帮他避过了天雷的耳目,就算有劫几千年前给出魂火的时候那时的昆仑也帮他扛了,对别的仙人或是鬼怪的魂飞魄散是不入轮回,但是对于沈巍就是不痛不痒,假以时日必然自然聚于地府。

沈巍,是轮回之外的。

似是看出了赵云澜的疑虑,地君老儿又道:“以斩魂使大人的修为,本是不需仰仗镇魂灯此类上古神器的,只是……”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艰难地组织语言,一时语塞,许久才堪堪出声:“只是,大人并非只想要这个世间的七魄归位,还想要从鬼族初生天下大乱,四海沦陷就开始的七魄归位。”

赵云澜立马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世间的三魂七魄归位是理所应当的,这点能耐斩魂使是有的。只是斩魂使生了这么多年,初始只是浑浑噩噩的一团鬼气,这七魄可不是一出生就有的,而且通过后天努力一点一点装备上的,现在三魂七魄被打散,七魄自然不会安安分分就再这里,已经不知归还于哪里的虚无了。

“大人的三魂在大战后十几日就归位了,过了寒暑,七魄中的三魄也回来了,只是剩下的那四魄,老儿等了这几年也没能归位,实在是……”地君老儿说着说着内心又自个儿生出了胆怯,声调也稳稳当当地走下坡路,末音近乎没了声。

“依你所言,为什么不早些来找我?”

地君老儿觉得赵大处长的脸色更差了,就差扯出镇魂鞭把玩。

“因……因斩魂使大人特意嘱咐过小的……”

“大人说……'就在那等着,等不来也要等,切莫拿残次品叨扰云澜'。”

“话虽如此,但是……”话说到这里也就不言而喻了,两尊都是大佛,地君老儿一个都得罪不起,愁苦着把脸皱成一团也想不出法子,怕被斩魂使斥责为何来烦赵云澜,又怕不说镇魂令主知道后用阴兵斩抽自己,在这两难之间,惆怅得胡子快被摸秃,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找个良辰吉日去坦白从宽。

“丢的是哪四魄?”赵云澜又问道。

“喜、怒、哀、惧。”看赵大处长还没发难,赶紧答道。

果然。

赵云澜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爱、恶、欲是鬼王本性,是丢不了的,其他四样后天好不容易刷副本得来的一不留神就给丢了个精光。

不过问题也不大,知道大美人什么情况了,就有病治病没药找药了。想到这里赵云澜终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不再是悬而未决,而且往下挪动了几厘米——靠近点地面了。

“老楚,帮忙把火锅重新煮起来吧。”

“祝红,你看看水池子里的青菜是不是已经被泡烂了。”

“汪徵,把冰箱里的丸子和肉都拿出来吧。”

地君老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赵云澜像个没事人一样吩咐完煮火锅的重大事宜后不紧不慢地剥开了棒棒糖纸后和颜悦色地说道:“小郭,给林静打电话,跟他说堵着车就先别急来,回趟特调处,帮我把溯游镜拿回来。”

一下子把棒棒糖塞到嘴里,双臂伸展开往后靠在沙发上,手指在边沿慢慢敲打着心里合计着,忽而不知想到什么又轻笑了一声。

火锅煮了起来,整个屋子都显得雾气腾腾的,赵云澜夹了个丸子执着地放在了“已经吃饱了”的沈小巍的碗里,然后极其认真地吃起了火锅,若不是地君老儿还哆哆嗦嗦地在旁边站着,特调处的人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做梦。

在小郭觉得赵处长可能真不打算说话,绞尽脑汁地想着说点什么打破这寂静的时候,忽而听到低声道:“甭管天上地下,过去还是什么时候,我陪他找回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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